春之柴山．魔芋花開

春之柴山．魔芋花開

文‧傅志男

與魔芋有約

四月的雨，來了。也許對你來說，那只是「一場雨」，但我知道，這雨是魔芋的信差、是大自然的暗語，暗示著柴山的魔芋嘉年華即將揭開序幕。隔天，雨未停，但我已迫不及待奔上柴山，只為與魔芋相會。

 揭開魔芋神秘的面紗－柴山魔芋的生態

魔芋是天南星科魔芋屬的一員（即芋類，姑婆芋就是其一），也就是俗稱的「蒟蒻」。台灣產的魔芋屬植物只有四種：東亞魔芋、疣柄魔芋、台灣魔芋（又稱亨利氏蒟蒻）和密毛魔芋。而在柴山上就可找到後面這兩種，並且是台灣特有種呢！平時我們吃的蒟蒻是從日本改良進口的，柴山上的魔芋因為毒性很強而無法食用，可千萬別嘴饞。

 魔芋的花是最受人矚目的（魔芋開花時不長葉，長葉時不開花），魔芋的花包含花柄、佛焰苞和其上的附屬物三個部分，長得像古代武士的長柄槍（長長的花柄頂端有一佛焰苞）。一棵台灣魔芋通常可以每年都開一次花，因為其花柄短，花高大都在30到50公分左右，60公分以上者比較少見。密毛魔芋則是一年長葉，一年開花，為的是儲存更多的營養，以完成隔年傳宗接代的重要任務。至於花高則比台灣魔芋高出許多，150公分以上者比比皆是，花高兩公尺以上者更不在少數，又以柴山會柯耀源先生發現之284公分為最高；一九九八年五月，我帶的畢業班小朋友所發現的276公分則是第二高，其他則有賴大家持續觀察紀錄，以期打破紀錄。

台灣魔芋花開，中間照片中黃色為花粉，右圖是yoyo邀大家來賞魔芋了！

 花開之後當然需要靠昆蟲傳粉，才能完成傳宗接代的任務。這個時候，附屬物和雄蕊會散發出「獨臭之家」的本事，將傳媒吸引過來，「進駐」佛焰苞內。此時，雄蕊已成熟，將花粉有如擠牙膏似的發散出來，接著就要拜託昆蟲啦！被吸引過來的昆蟲，在裡面遍尋不著花蜜和食物，正打算「班師回朝」時，小氣又計謀多端的魔芋就施展「迷魂大法」─分泌毒素，加上佛焰苞上窄下寬的花形，更讓已經被「毒」得昏昏癲癲地昆蟲飛不出去，花粉也就因此沾滿了全身。當昆蟲「大夢初醒」之時，已是兩三天之後的事了。當這隻沾滿花粉的昆蟲，再飛進另一朵魔芋花裡時，她的雌蕊若剛好成熟，就完成受粉的工作，真是「深謀遠慮」啊！魔芋不但輕鬆地達成目的，還避免自花受粉、遺禍子孫的情況，令人不得不折服在她的佛焰苞之下。花謝之後，只剩未開花的植株，仍以綠葉之姿，繼續儲存養分。深秋之時，魔芋綠葉盡謝，柴山的魔芋也只留地下塊莖過冬了。

 台灣魔芋和密毛魔芋，沒有開花時，葉形相似，除非長期觀察比對，否則不容易辨識。不過生長的環境則有較大的區別：台灣魔芋生長密集且需土量少，所以大多長在淺土處，或是礁石上，只要陰濕些，甚至有的鱗莖裸露在外也能開花；密毛魔芋分布則較分散，且需要長在土壤層較厚的地方。四月中旬雨後，便可陸續見到台灣魔芋的身影，但因她的花期只到五月初左右，稍不注意，花期即過，所以常令許多「逐臭之夫」因錯過了時機，而懊悔不已。接著，五月初就是密毛魔芋大顯身手的時候。身長體臭，有人以屍臭來形容，所以你不想發現她都很難。密毛魔芋俗稱「雷公槍」或是「雷公屁」，這是因為她的花常在春雷乍響後開展，又大又臭，非神不能為也，故稱之。

密毛魔芋的花，右圖是未熟果。

目前柴山上魔芋所面臨的問題

 魔芋，這最臭美的花，對某些生物有致命的吸引力，卻也因臭而招致死亡的命運。有些不瞭解魔芋特殊、珍貴的人，可能只是因為討厭她的臭味，就把花打斷了；也有人因為瞧見她的奇特，就自私地把魔芋帶回家種。只是，這樣一個動作，卻讓魔芋的努力，瞬間化為泡影。人對其他生命的冷漠、對生態的無知、對土地的無情表露無遺！

事實上，台灣魔芋生長集中，分佈區域海拔較高，受粉也許比較容易，雖說如此，但植株稀少，族群量便不多；而密毛魔芋，零散的分佈區域，可從山下到山上，再加上花期長而不一，使的自然受粉的機率降低，靠種子繁殖是如此困難，她們只好用塊莖來做無性生殖了。

五月，和朋友一同上山會魔芋時，常碰到一種情況：當我們正在討論魔芋所面臨的問題時，走過的遊客會說：「這是蒟蒻啦！山上很多了，怎麼會很少？」聽到這樣的論點，總是令人一陣心痛！其實，根據觀察，在柴山上，魔芋生長區域只有在某些路線的走道兩旁較多，森林內部的族群可以說是少之又少。就因為在步道旁容易被發現，就使人以為數量很多，但並非如此，她們的數量和其他植物想比，可以說是珍貴且稀少的。這就像澳洲作家朱迪．如藹在《雨林詩》中所說的：「…人們以快速分析的眼光，衡量辨別，一走了之。森林焚燒，樹蛙死亡，而一即是眾，眾即是一」。魔芋的問題雖只是一個「問題」，但卻突顯出人們對大自然的殘暴，以及政府對破壞生態現象的漠視啊！

期待與展望

 在東南亞，他們將魔芋這種珍稀的植物視為國寶，予以列管保護。而柴山以其小小的土地和薄薄的土壤層，卻孕育了台灣最高、最特殊的花朵，這難道不值得我們珍惜和尊重嗎？高雄人有幸擁有她，能不好好認識她嗎？我深深地期待每年春雷乍響，梅雨來臨時，咱們高雄人會想起魔芋，也會起身前往拜訪、親近，甚至以「魔芋祭」來歌詠她。到時候，高雄市民將知道柴山不只是人們來運動的山，而是有豐富內涵，且擁有國家級保育動植物生長的山！也許，本土化就從這裡出發，形成市民意識，哪天在外地與人談起，我們會說：「柴山是阮高雄人的驕傲」，這樣的口號，不是只有宜蘭人能，我們高雄也做得到。也或許不久的將來，高雄的學校驪歌響起時，魔芋花開將成為畢業時節，大自然對咱們高雄子弟最重要、最深切的祝福與期待了！

學生既興奮，又臭得受不了的與魔芋花合照。